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挂下本号主cp给大家避雷:叶蓝,瓶邪,羲弦,曦瑶。
清水,清水,清水。

期待下次再见!

【曦瑶】生辰

<生辰>

 

初雪没过山门第一级台阶的时候,几个蓝家门生瞧见蓝曦臣自仪门正廊走出来。个个具是一愣,及至这位家主微微颔首浅笑,才赶忙记起俯身示礼。

——近日无宴无事,泽芜君怎舍得出关了?

绕过后山云海,有一悬流飞瀑,瀑下苍柏围庭,满园垂兰,尽是喜冬的植物,雪色一浸,反倒一派精神。这是云深不知处再寻常不过的一处客室,前月聂氏宗主大典封棺之后,仙门世家多忙于善后,前来论道的闲暇少了,蓝氏的这些水榭庭院便三三两两闲置出来。

蓝曦臣缓步踏上抄手游廊,抬眼望见廊檐下一排烟蓝琉璃灵灯。秋末的时候那人在这儿歇了一旬,习惯了金家灯火通明彻夜不歇,左右觉得院里黑得不适,抬手一点,足足挂了二十来盏。

这东西本不是照明用的。仙家夜猎常用它聚魄安魂,和招阴旗恰是相反的功用,一盏可燃十年,一燃可安十里,故而造价很是不菲,盏盏贵的要死,除了金家,怕也没人会把这东西当灯来点。

灵灯系绳在风里晃得叮叮铃铃,像是因见他到了,如常带出的浅笑。

院中一口活井,一张茶案,临山一面是一方冰水池。池中隔空浮着数朵无根的金星雪浪,不知是什么耗费资源的法术,任凭冷风呼啸,也不见半点颓败。

他踱过庭院,推开那扇漆花木门。书案上整齐压着只枕木,上头又是金星雪浪的暗纹。蓝曦臣记起在金麟台上,也曾在他案上见过一只。他那三弟的字迹原本清隽幽婉,接手金家要务之后却默不作声地,只一月便练得苍劲磅礴。但这一手好字,那人似是自觉写来生涩,难得闲暇时分,当聂明玦在院里打拳,蓝曦臣自身在一旁抚琴,他便提支素锦软毫笔书书画画。

蓝曦臣怔了一刻,轻轻抚开宣纸上的薄灰。桌前的博古架上还放着只白瓷锁灵瓶,是夏末时候苏涉寻给这人做生贺的,里头锢着只蓝华鸟的魂魄,轻摇瓶身,便可闻乐鸣。

这些物件金光瑶离开时都未曾带走,像先前数次一般,明摆着告诉他不久还要再来。

在案边静静坐下,蓝曦臣唇角微动,像是苦笑了一下,又似是轻叹了一声。

他看看门外的雪,又看看架上的锁灵瓶:仙门众人皆知敛芳尊生于夏末秋起之时,这个时节放眼望去一片金色璀璨,如其名、如其家,仿佛生来便是算好了天时的。

却不知这天时竟是人算:归宗那日,金光瑶指尖一挑,笑盈盈地选了个“合适出生”的日子。

谁让“孟瑶”的生辰偏偏与他那便宜兄长金子轩同日,尽是叫板的味道,仿佛生怕众人忘了那数年前金麟台上满是讽刺的旧事,连带着勾起金光善那满箩筐的光辉劣迹。

金光瑶不能落人口实,金家更不能。便也没人晓得他的生辰实在早冬,一如今日这个初雪的日子。

 

他来道这处客室时不曾打下什么禁制,忽地一阵凉风撞着门槛滚进来,几点绒雪摔在地面上。蓝曦臣听着窗柩的“吱呀”声抽回神,下一瞬却又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。

他记起第一年见到金光瑶是在云萍城。思诗轩的窗子是合不拢的,诗娘子病重,孟瑶就整夜整夜地抵窗站,一站就是一个冬天。

直到有天半死不活的自己被他捡回去,挡在窗前的才变作了一道隔风禁制。

蓝曦臣忘不掉他那时的神色,就仿佛劫后余生的不是他蓝曦臣,反是他孟瑶一般。

那样的冬天孟瑶过了十来个,经脉里暗伤纷杂,回到金家前又一直拖着,以致后来光是调养,就花费了四五年时间。

 

再见已是在清河聂氏,金家不认这个儿子,聂家惯用长刀,孟瑶做个散修在聂家挂单,自不会有什么称手的佩剑,到头来还是蓝曦臣看不下去,把人带回了云深不知处的剑云窟。

那时候的姑苏很是冷清,青衡君闭了死关,蓝忘机整日探寻江家那个外姓小子的踪迹,来往的门生少了七成,留下的都是蓝姓,进进出出严守家训,半句不言、片刻不停,与山石古木上头的焦黑痕迹一道,被雪色一盖,化作一派坚韧的清冷。

孟瑶垂首跟在泽芜君后头,按说金麟台的闹剧过去不过月余光景,便是没个刻意也当听过他的“事迹”,然而自山口石阶走到内廊、再走进禁室后剑云窟的山麓,都不曾有什么神识带着打量投过来。前头这一个云襟广袖的背影,仿佛遮去大半翻卷的风雪。

两人在剑云窟呆了三日,回来时,孟瑶腰间多了把软剑。

对此聂明玦数度不满,言道男子宁折不弯,用软剑这种女儿东西,消磨骨气。蓝曦臣却觉那佩剑一压,尚未及冠的少年气磨去了三分,满满带出的,是那份骨子里的韧劲。

便是到最后千夫所指、万禁封棺,聂家新任家主将软剑恨生打为邪祟,欲于封棺大典上将其一刀两断,最终也还是用了七刀才制住这“宁弯不折”的剑刃。

恨生,恨生,剑出恨必生。担得起的便一往无前,担不起了便身死道消。聂明玦是,金光瑶是,他蓝曦臣亦如是。朔月至今再未出鞘,或是当真已成心魔。

 

第三年冬至射日之战俞烈,不见孟瑶踪迹,也不见雪。

姑苏蓝氏回援四方,与南下温家剑锋相指,不死不休。

小家族求援与战报接连不断飞至蓝家正殿,蓝曦臣理明轻重缓急,排点门生,有条不紊,简练果决。

这其中却也有特例。

同样是蓝家用作传讯的剑纸鸢,同样是每隔一旬一次传报,这一只却从不朝着正殿檐下飞,而是次次直愣愣撞进寒室的禁制里。里头更不是甚么援兵征调,而是零星的温氏布防图。

自与温家撕破脸来已有年余,两边处理起内患毫无情面可言,蓝氏安插其中的探子无一得还。纵有侥幸逃脱的,如何有如鱼得水随军入阵的能耐?

再者,哪里有蓝家门生不知正殿的通传口令,反倒晓得泽芜君寒室的?

蓝曦臣心里明镜似的。

浅金色的剑纸鸢他每每一看即焚,确是万万不能回复,那人的安危便仿佛只在这每旬的纸鸢上吊着。

之后每旬初日,这位蓝家主都会在午时特地绕回寒室一趟,见窗下一抹明黄一如既往,才总算安下心来。

年关前最后一个旬初,寒室未有剑鸢飞来。复一日,还是不见。第三日,便连正殿上负责记录传达的门生也发觉自家家主心有不定。

当日,蓝家主以掠阵为由,辗转姑苏千里之内二十一处剑光相接地,终是见到了孟瑶。

数十里之外,那人习以为常地推开身上七八具尸首,满身血泥地爬出来,咳了几口血,随手取了把剑,挽了个蓝氏的剑招,把周遭仍在出气的温家人解决掉。

蓝曦臣远远地站着,直到他踉踉跄跄地挪回温家的营地里去。

 

再一年金光瑶遇秦愫,兰陵清露寺寄来两张姻缘纸。一是“金光瑶”与秦愫的八字姻缘:上吉圆满,得安天年;一是“金子轩”与这秦愫:大凶大恶,不得善终。

金光瑶自知这第二张才是清露寺的本意,隔日见了蓝曦臣,捏着眉心便把两张红绡纸摆出来,笑得满是无奈。

清露寺算是金家半个家寺,没的故作诳语的道理。蓝曦臣盯着上头对仗合契的两个生辰看了许时,忽地问他:“阿瑶,当真须是秦姑娘不可?”

金光瑶指尖一顿,并不犹豫:“自是。”

蓝曦臣虽是不信玄算,这卦象却到底过于毒恶,于是纵知此事于理不合,还是紧接又问:“为何?”

金光瑶笑道:“阿愫不介意我的出身。”

蓝曦臣等了一刻,才知晓他竟已是答完了。他哑然。他这三弟从来八面玲珑冷静仔细,怎的轮到自己的事便这般、这般……

“便仅如此?”

像是没料到他竟有此一问,金光瑶看着这人难得微蹙的眉宇怔了怔,笑意里也带上一份正色:“如此足矣。”他将指尖的两张红绡纸随手封了收起,复又道:“二哥可莫要笑我。此事说来不足一道,可这些年当真能如此待我的,除却阿愫,便只二哥一个了。不是她,却还有谁人呢?”

外头的金麟台倏忽亮起接迎夜猎门生回还的灯火,直照的半边天幕燃进明黄的火光里。蓝曦臣只觉灯光明灭间有什么从思绪里一闪而过,却终是心惊胆战地任它流逝了。

 

再一年金光瑶二十及冠,那日金麟台满目盛放的金星雪浪,作为射日之战金家最大的功臣,这一冠礼大宴仙门,百家来贺,在金光善明里暗里的推波助澜之下,比之金子轩、甚至当年的温晁,有过之而无不及,显尽金家繁华厚重,大有宣示金家将登临仙家之首的意味。

归宗,及冠,理事,奔波……就连金光瑶自个儿,都忘了“孟瑶”还是个连取表字都不够格的少年。

可是蓝曦臣还记得。

半年后,到了他当真及冠的日子,堂堂一宗之主,赶着清晨礼服冠带,认认真真地从主殿找到偏殿,要给“孟瑶”补这个冠礼。

金麟台上灯黯红云的场面金光瑶尚且游刃有余,此时却不知怎的,瞧着蓝曦臣托起那只玉冠走过来,心底竟隐约生出一丝无措。

“阿瑶,”蓝曦臣笑道,“大哥不在,我一个过来,便只得简陋些了。”

金光瑶顺着他的动作坐下,自将软纱罗乌帽取了搁在案上:“论心意,却是整个金麟台,也抵不过一个二哥。”

乌发如瀑,打理得一丝不苟,较之记忆中少了几丝柔顺,多了三分凛利,蓝曦臣便才发觉,为上次为他束发,竟已是五年前的事。

现下这发间不见了诗娘子系上的那根竹青的发带,取而代之的是一支金云衡笄。

年前秦愫予的,金光瑶之后再不曾换了别的来戴。

蓝曦臣仔仔细细将他的发重新绾了,束上那只蓝玉正冠,似是不经意地将那金云衡笄在桌上远远放开。

 

再一年金子轩身死。金光善在爱子生辰长鸣丧钟,金光瑶一手操办,在金麟台高悬的灵钟下站了一天。

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”

一声声听着,他眉眼间的笑意反而愈发分明。

 

再一年金光瑶终于成婚。明烛华盖,骊马雕车,长宴三日,金云动天。蓝曦臣一生仅饮过一杯酒,便是他金光瑶的成婚酒。

也只怪蓝家祖传的喝酒断片,蓝曦臣终是不曾记得,他这三弟一反平日那副好相与的笑脸,酒宴散尽不回温柔乡,而在他这儿一杯杯灌酒,谩骂金光善,还气得摔了个玉转琉璃的杯子。

更是没得机会知晓,最后那个杯子金光瑶摔的可并非金光善,而是他蓝曦臣。

可不是吗?专程留了你一个,摆明是有些苦衷要吐露,你这个做二哥的倒好,自始至终一句不问,一句不劝,视而不见,充耳不闻,再怎的好脾气也得窝火,更别说原本便被秦家夫人一个晴天霹雳炸得头痛的金光瑶。

或许那时只消一句,多少事情便有了回转的由头。可没有就是没有,第二日蓝曦臣见到的,已是一眼望去伉俪情深的金光瑶与金夫人。

 

第八年聂明玦反噬身死,金光瑶在聂家为他跪了十日的经。自灵堂出来时面色惨白,魂不守舍。蓝曦臣此次倒是追上问了,他却只是笑脸依旧,闭口不言。

 

第九年金光瑶继任仙督。侧首苏家悯善,薛氏成美,谁不叹一句敛芳尊悯怜恩善,成人之美?

 

再一年莫玄羽被逐出金家。旁人不明了原由,蓝曦臣却是个清楚的。

正如金光瑶手持云深不知处最高一级通行玉令,自敛芳尊接手兰陵金家,金麟台再无何地对他蓝曦臣设有禁制。

那日金家清凉台许时不见金光瑶前来,金家一众门生又具说不出个事由,蓝曦臣便自然转去院内书阁寻他。

不料转过最后一段弯廊,便听得一阵器皿碎裂的脆响。他深知阿瑶这书阁平日少许人进,除他自身便是秦愫、苏涉两个,总没有争吵起来的道理。

这些年金光瑶树敌太多,纵然金家防范严备,每年暗箭阴枪也总要来个一两遭。蓝曦臣心中微沉,朔月出鞘一寸,抬袖挥开了书阁的门。

——现在想来,金光瑶怕是早已知道莫玄羽为人指使、有所图谋,却既查不明背后是哪一个,又不愿给人留下个“残害手足”的话柄,才想着将计就计,似是全然不排斥对方的暧昧态度,只等人撞见,做个家丑叫他百口莫辩再无翻身之日,还省得自己一个个去封口。

然而他千算万算,不曾想这个人证竟非他金家之人,而是蓝曦臣。

蓝曦臣抬眼便见一个人影自书案边被掀飞出去,紧接着金光瑶冰着一张脸从案上直起身来。领口微乱,连半丝笑意也没有挂上的心情,扫见推门而入的人时,一瞬的惊愕与尴尬一个眨眼间便被掩个干净。他垂着眼睛,似乎是整理一阵心绪,才理了理衣襟,抬头对他笑道:“叫二哥见笑了。舍弟平日随意惯了,玩笑一时过火——”

蓝曦臣自是不知道他心里那些算计,可如此场景,还有谁不知发生什么?

不等他说完,蓝曦臣瞥也不瞥一边那位“舍弟”,朔月的一寸刀刃甚至不曾回鞘,就这样径直拉上金光瑶就出了书阁内院。

之后还不等金光瑶造势,金家那些看他不惯的老古董竟是一个个先他一步提出逐出莫玄羽。

金光瑶愣了愣,摇头笑叹一句“真可怕”。

他这二哥出了名的好脾气,这是金光瑶唯一一次见他生气,便是多少年后他灵力被封、受制于人的时候,也再没见过他这样的神色了。

 

……

 

又一年瞭望台计划得行;又一年金如松夭逝;又一年金麟台敛芳尊首度清谈会……又一年阴虎符现世夷陵老祖得还;又一年清谈会秦愫身死乱葬岗大乱阿瑶他身败名裂再有观音庙——

 

蓝曦臣揉了揉眉心,喉头有一丝腥甜。他不是青衡君,到最后既未能信他更未能保他;他不是蓝忘机,敢为一人与大道为敌。他是蓝氏家主,他是五大仙门的梁柱,他不能倒,更不能错。

腰间的朔月上拢着层极浅的黑雾,蓝曦臣却是浑然未觉。窗外风雪无言,廊间灵灯轻吟。恍惚间,他忽觉风色灯影里有人随口唤了声“二哥”,未及分辨蓝曦臣便已一步踏出门去——

 

 

外头暴雪肆虐,庭中那傲然盛放的牡丹,正大朵大朵地凋零。

 

End.

等我考完研之后可能拿这个扩个长篇(别信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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